君子狼（第十九章）

（文）：龙影（编辑）：唐佳

   方琴的话让我的心猛然一紧。尽管我不能完全明白那意味着什么，可茫然无措的感觉瞬间就充斥了我的内心。

  也许想表现出男人的担当和责任，我强作镇定，一手轻轻地抚摸着方琴的秀发，一边轻声在她耳边说：“那就把孩子生下来，那是我们爱情的结晶。”

   应该是在某本书或是某部影视作品上看到听到过，所以我才会在那个时候说出“爱情结晶”这样牵强的形容来。可16岁的年龄，对爱的理解又会深到什么程度？毕竟爱情这话题，自古以来都没有人说得清楚。所以在不对的时间，即使内心无比渴望爱情之花凝结出一切的美好，但出现的却可能是一枚难以下咽的苦果。

  方琴抬眼望着我：“真的吗？你想好了？”

   “嗯，那是我们的孩子，你不想要吗？”我轻轻地吻着她的发际，但觉得说出口的话掺杂着言不由衷。即使我说的是真心话，那种未知的隐忧却在心里挥之不去。

   方琴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，我怎么看都带着忧伤和悲凉，令人心疼 。她慢慢靠在我怀里，轻声说：“你要永远爱我。”

   我吻住她的额头，却并没有回答。有时候，沉默才是最真的肯定。

   那天以后，我背负起这个秘密，尽管内心充满着懵懂的幸福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这个秘密却逐渐沉重起来。有多少无人能懂的甜蜜快乐，就会有多深无法承受的痛苦和不舍。我曾看过不少说未婚先孕的新闻，没有一个好结果，而这次，我不是一个观众，也不是一幕背景，我是这种故事的主角。担忧，无助，还要时刻照顾方琴的身体和情绪。就像一个被困在城堡找不到出口的窃贼，即使城堡外是阳光明媚的春天，我也只能越来越绝望的眺望，因为我已经听见卫兵渐渐逼近的脚步声。

   我想我隐藏得很好，除了我和方琴，应该没人能把这个秘密窥见半分。可我自己知道，并且逐渐陷入了焦虑担忧编织的牢笼。我想方琴也一样，因为我们之间的话已经越来越少，不管相拥得多紧，也再没有最初的感觉。小树林的月光没有改变，但投射进我心里的不再是温馨浪漫，而是末路般的凄凉。

   思想的反复拉扯，完全乱了我的方寸，苦苦支撑却不断崩塌。我多想回到当初那无忧无虑、心意相通的恋情中去。最终，我说服自己，方琴是我一生唯一的爱人，我也坚定不移地深爱着她，但那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，我要想办法让他不再成为我和方琴之间爱情的阻碍。

   我以为，自以为是地，其实是自私地以为，那样做，是爱着她，是保护她，不让她因为我们之间的爱，受到伤害。

   我想到了一个人--蒋老医生。妙手仁心，一辈子医人无数，并且把我当孙子对待的老中医。

   那是暑假中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，我没有去方琴家中找她。一大早醒来，就来到门市，可我并没有像平常一样见到蒋老医生。只有寥寥几个病人拿着蒋老医生以前的药方在抓药。

   我问蒋老医生正在抓药的徒弟：“蒋爷爷呢？”

   徒弟望了我一眼，神情有些严肃，欲言又止，但还是告诉我道：“蒋先生身体出了些问题，在家里修养。”

   我听出弦外之音，因为蒋老医生坐诊几乎是风雨无阻，不是特别严重的疾病，怎会在家休养？于是焦急地问道：“到底是什么病？”

   徒弟轻叹一声：“肝癌，晚期。”

   听到回答后，我的心猛然一紧。眼前浮现出蒋老医生的样子来：我小时候他常摸着我的头，夸我聪明；我生病时从来不收我的诊金，耐心教我识别中药的名称和药效；给父母不在身边的我买当时最昂贵高级的金帝巧克力；我被父亲失手揍晕，他给我把脉时紧锁的眉头......这些画面一下就涌进我的脑海，当我感到我双眼模糊时，那些回忆也由清晰逐渐模糊起来。

   而我，却是抱着向这样一个慈祥老人骗取堕胎药方的目的而来。我别过头去，不露痕迹地擦掉眼中的泪，不动声色地随手拿起一张药方，像往常一样，帮着抓药。既然我的心已污浊，我的手也无需太干净！

   麝香、雄黄、轻粉、水蛭、斑蝥、马钱子、蟾酥、草乌、藜芦、胆矾，我尽量回忆着蒋老医生教过我的中药药理药效知识，记起来那些有堕胎药效的中药来。

而后的几天，我常去帮忙，专找药方里有其一的下手，每次我按方子多抓一点，然后窃取，悄悄地藏进口袋。

   等我觉得药量差不多时，我带着这些中药，也许该叫做毒药，来到了方琴家中。

   方琴家的佣人已经完全知道了我和方琴的关系，不知是因为我一直礼貌地叫她阿姨，还是方琴收买了她，那些日子，这位阿姨对方琴和我都颇为照顾。

那一天，我将手里的中药交给阿姨，说了一句：“阿姨，方琴最近身体有些虚弱，这是我帮她抓的药，你帮着煎一下......”（待续......）